院長 趙榮杰醫師
醫聲論壇
前言
癌症是一種免疫疾病。人體的免疫系統負責維護身體的健康，對抗外來入侵的病菌，同時也清除體內不正常增生的癌細胞。假如身體因為壓力或憂鬱而造成免疫功能衰退，無法控制的癌細胞就會逐漸長成為一團癌細胞組織，也就是所謂的惡性腫瘤或癌症。傳統的癌症治療包括手術切除、化學療法及放射線療法，但是這些方法都是治標不治本，而且是摧毀性的治療，不但無法根除癌細胞，容易轉移與復發，更會傷及正常組織而造成嚴重副作用。近25年來，癌症免疫療法的治療成果另人驚喜，科學家?的研究逐漸解開免疫系統與癌細胞之間謎樣的關係，今日我已可藉著多種方式驅動強化自己的免疫系統，安全有效地醫治癌症。這不禁讓人重新回憶起一百多年前首次使用免疫療法成功治癒癌症病人的William Coley醫師，當他第一次觀察到病人的惡性腫瘤逐漸萎縮而完全治癒時，那種興奮喜悅的心情是可以體會的。現在，一個世紀之後，癌症治療的發球權又重新回到免疫療法了！
壓力與免疫系統
近年來，透過神經心理免疫學(Psychoneuroimmunology)領域的研究發現，人類因工作或生活上產生的外在壓力會透過眼睛耳朵的接收而刺激大腦的自律神經系統以及下視丘腦下垂體系統(圖一)。這些神經系統的不正常反應將導致腎上腺的腎上腺素及皮質醇分泌升高，讓人體有如處於緊繃備戰狀態，不但可能造成身體的細胞基因不穩定及突變，變異成為癌細胞，而且也會降低免疫T細胞及自然殺手細胞的吞噬功能，進而影響免疫系統的防衛能力，使得身體產生的癌細胞得以坐大並危害人體。臨床上，經常可以觀察到癌症病人發病前有不等程度的情緒重創及憂鬱病症，甚至與個人性格較負面思考或心事鬱積有關。因此適時釋壓與正面思考將能保護免疫系統，並預防許多包括癌症在內的疾病
癌症與免疫系統
癌細胞與免疫系統之間的敵我爭戰結果有可能癌細胞被殲滅，或是癌細胞脫逃(tumor escape)，成功地逃過免疫系統的追殺(圖二)。正常情況下，人體的免疫系統監控並清除癌細胞，反之，免疫功能喪失的人則容易引發癌症。最近一項澳洲的醫學研究針對905名接受心臟或肺臟移植手術後，使用免疫抑制劑(也就是抗排斥藥，抑制身體免疫功能，免除對移植器官的排斥)後對癌症發生率的統計，追蹤發現其中有102名病患罹患了癌症，機率是正常人的7倍之多。另外一項在日本的研究則針對3625名健康的人11年的追蹤統計發現，血液中淋巴球吞噬功能較強的人較不易罹患癌症。
然而癌症之所以難以治癒，在於癌細胞能狡猾地利用許多管道來抑制身體的免疫功能(tumor-derived immunosuppression)，達到癌細胞脫逃的目的，這其中包括增進免疫抑制細胞—T調節細胞和免疫抑制細胞素—interleukin 4、6、10的產生等。因此有效的免疫療法也須一併對抗個別癌症的免疫抑制能力，才能徹底消滅癌細胞。
癌症的免疫醫學
2008年六月，由華裔余凱先醫師所領導的美國西雅圖癌症研究團隊，在「新英格蘭醫學期刊」發表他?突破性的癌症治療病例報告。他?從一名罹患黑色素癌合併肺臟和全身淋巴節轉移的末期病人身上抽血取得少量CD4輔助型T細胞，在實驗室中將這些免疫細胞調整成具備鎖定該黑色素癌之表面抗原的能力，並加以擴充複製這些免疫細胞，最後將約50億的CD4輔助型T細胞輸回病人自己體內。病人接受注射後並無明顯副作用，兩個月後掃描他的全身器官，竟未發現腫瘤，之後兩年的追蹤也都沒有再出現癌症。這是全世界首次利用複製自體免疫細胞成功擊退癌症的個案!對於這項另人振奮的結果，余醫師進一步分析指出，這個治療成果背後提供的關鍵性突破，在於這些注射回體內的免疫細胞會啟動身體其它免疫細胞全面圍攻腫瘤，一舉殲滅所有的癌細胞。
這是目前最具潛力的免疫細胞輸入療法(Adoptive Cell Therapy)。相較之下，利用單株抗體與癌細胞上特殊抗原結合，引發免疫反應消滅癌細胞的標靶治療，則陷於抗藥性引起的癌症復發以及藥物副作用的困境中，後續的發展有待觀察。此外，藉著增強病患本身的免疫功能而治療癌症的免疫調節劑 也是癌症治療中重要的角色，其中胸腺素單獨或合併其它治療可以有效地 控制包括肺癌、乳癌、大腸直腸癌以及黑色素癌等癌症。胸腺素的主要的 作用機轉包括增加細胞激素(例如interleukin-2)的製造，增進T細胞的生長、 熟成及活化，提升殺手細胞對抗癌細胞的能力，以及增強癌細胞表面抗原 (MHC Class I)，以便免疫細胞易於偵測及攻擊。
另一個免疫療法的明星則是癌症疫苗。科學家利用取自病患腫瘤的細胞或蛋白質與免疫系統總指揮－樹突細胞(Dendritic cell)在體外一起混合培養做成疫苗，再注射到病患身上，刺激免疫細胞或抗體來消滅癌細胞。雖然目前為止整體的成效未能另人滿意，但是只要針對疫苗的製作與施打過程加以改進，相信未來的潛力是無窮的。
1893年，美國紐約的William Coley醫師在一名無法開刀且絕望的癌症病患身上注射減毒無傳染力的細菌液，希望藉著激發病人的自體免疫反應來控制癌症。注射後病人果然如預期般全身顫冷和發燒，幾天後奇蹟發生了，病人身上的腫瘤逐漸消失，三個月後竟然完全治癒! 之後Coley醫師使用這些細菌「疫苗」治療了將近1000名癌症病人，其中有500名以上腫瘤幾乎完全消失。然而他的治療卻不為當時一些主流醫師所認同，甚至因為利益關係(當時放射線治療及儀器剛在推廣)而抵制他批評他，連美國癌症學會也主張Coley的細菌「疫苗」無效，美國FDA也不承認它合法，使得他的「疫苗」隨著他的過世而逐漸被人遺忘。今日因著癌症免疫學的研究成果豐碩，漸漸取代了傳統的放射線及化學治療，成為癌症治療的新主流，後人也開始了解當年這段秘辛，以及Coley醫師在癌症治療上的創新與執著，並追稱William Coley醫師為免疫療法之父!
繞了一大圈，癌症治療還是回到了原點。既然癌症是因為身體免疫系統失調所引發的疾病，那麼理所當然要用免疫療法才能根本治癒癌症。 傳統的癌症治療看重的是腫瘤的切除或縮小，卻忽略了腫瘤寄生的這個「人」以及他與生俱有的武器—免疫系統。因此，未來癌症治療的焦點也將從傳統的「對腫瘤的反應」轉移到「對病人的反應」。
引伸閱讀文獻:
1. Stress, depression, the immune system, and cancer. Lancet Oncol 2004 Oct;5(10):617-25
2. Treatment of metastatic melanoma with autologous CD4+ T cells against NY-ESO-1. N Engl J Med 2008 Jun 19;358(25):2698-703.
3. Adoptive cell transfer: a clinical path to effective cancer immunotherapy. Nat Rev Cancer 2008 Apr;8(4):299-308.
4. The toxins of William B. Coley and the treatment of bone and soft-tissue sarcomas. Iowa Orthop J 2006;26:154-8.
5. 癌症的免疫療法. 臺灣醫界 2008; 51(3):38-9.